医生眼中的心脏复苏抢救,原来如此无奈

大多数人都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医生抢救病人的场景:

医生们通过心肺复苏术,也就是CPR,将命悬一线的病人从死亡的边缘拯救回来。

反应迅速,判断准确,争分夺秒地与死神搏斗,最后妙手回春。

然而,医院里真正的CPR流程可能并没有那么激动人心。

最近一位杜克大学医学院的医生,分享了他们眼里的CPR急救日常——

人们对CPR简单的想象背后,更为复杂、残酷的真相:

看似有魔力的CPR,真的是有效的吗?

是否所有的人在死亡前都应该接受CPR,只为获得一份生的希望?

在生命最后一刻,到底是不顾一切走完最后的抢救流程,

还是放弃抢救,用更有仪式感的方式让病人与世界道别?

“我医院目睹过的每一次死亡。

但是,眼睁睁地看着病人的生命消逝,医院例行CPR的参与者,那种被推到一边的孤独感是难以忘怀的。”

“CPR一般会在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开始实施。

而心脏停止跳动,则是将人推向死亡的最后一块多米诺骨牌。”

“导致人心脏停止跳动的原因,有无数种。

但人们对心脏停止跳动的反应却基本上是一致的:

按下CodeBlue,立刻进行心肺复苏术。”

“那些第一时间出现在急救现场的人,

会努力地抢救病人,与死神争夺患者的生命:

开始胸外心脏按压,插入静脉注射管,检查心跳频率,

一般情况下还会给病人的气管插入一根管子,帮助其呼吸...

CPR,就是让一片混乱变得有秩序的鼓点。”

“负责抢救的临床医生会给出明确而冷静的指令,指导抢救的过程:

1毫克肾上腺素;检查一下脉搏;检查一下血压...

在电影里、电视里,这个过程可能伴随着医生之间相互争执、咒骂,

但实际情况是,现实中的抢救非常的冷静客观:医生很少会带入个人情感。

因为抢救室里,医生们与他们紧握的拳头、努力按压的手掌下的人,是完全陌生的。”

“抢救本身也可能带来创伤:

在医生按压下,病人的肋骨可能会断,身上可能会淤青。

并且,在血液停止流动的那个关键时刻,患者的脑细胞、其他器官都会开始衰竭。

濒死的患者可能是无意识的,对这一切也许不会有感觉。

但对爱他们的人来说,这其中的残忍有时候真的不忍直视。”

“电视里的抢救,要么就是病人奇迹般地被迅速救回来了,要么就是太晚了病人很快就死了。

但在现实生活中,CPR可能会持续很久,从几分钟到几个小时都有可能。

整个过程会一直持续到起效果,或者有足够的证据表明绝对不会有效果了才停。

不管CPR到底持续多久,那段时间都感觉像是一辈子那么漫长。

CPR的过程非常吓人,但对于参与其中的人来说,在这个过程里也有一种奇怪的自在感:

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的那个部分工作,

而不是去想,自己其实在目睹“人是如何死亡的”这一意义深刻的过程。”

“当CPR起作用后,接下来的繁重的护理和恢复工作就交给重症监护室的人了。

当CPR没有作用后,结束的方式可能会特别地突兀、冷酷:

医生和护士都会静静地迅速离开,继续去救其他还活着的人。”

“然后,患者身上的各种管子、线,会就那样留在病人身上,

继续缠着这个我们已经救不了了的人身上。

除非亲眼所见,你可能无法想象这个抢救惯例中最后几分钟那种毫无人性的冷静。”

“CPR被引入医疗系统以来的60年里,它已经成为我们对待每一个死亡的默认处理方法。

它原本是被用来在急救支持到达前,为之后的抢救争取宝贵时间的:

让一颗跌跌撞撞的心重新回到正轨,又或者处理如溺水这样的突发事件。

正确、及时地进行CPR,的确已经拯救过无数人的生命。”

“但是,CPR有效、关键时候能救命,并不意味着应该被用在每个人身上。

CPR不能让因为器官衰竭、癌症、痴呆等问题造成的死亡停止,更不能起死回生。

在上述这样的情况下,CPR真的是一点作用都没有。”

“尽管作用有限,CPR还是在大众的想象中变成了宛若有魔力的治疗手段。

有一个研究发现,影视作品里有三分之二接受CPR的患者,最终都被救回了一命:

病人活过来,甚至还能完好无损地离开急救室。

但很少有电视作品会描绘CPR之后的狼藉:

即使是CPR成功了,也可能会有断掉的骨头、失败的恢复过程,甚至是脑损伤等。

“当外行人被问到,他们眼中CPR成功的概率是多少时,大多数人会猜75%。

在现实生活中情况并非如此。

CPR是能够救人,但对绝大多数接受CPR的人来说,这就是他们人生中最后的经历。”

“大概只有五分之一的人,在接受了CPR后能活下来。

对年龄较大的患者来说,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在接受了CPR后能活过一年。”

“对于很多重症晚期患者来说,CPR成功的概率更低。

比如像是由癌症、器官衰竭引起的濒死状态,实施CPR成功的概率只有不到2%。”

“但是,就算是在CPR基本上不起作用的一些情况下,

它还是会被我们看做一个国际通用的最后的抢救手段,成一种医疗技术强大的象征。

医生们的心情,大概就是:

‘就算大概率没用,我们至少也要试一试吧,毕竟这是我们能够采取的最后一个措施。’

所以说,CPR在医疗机构的地位简直就是神圣的。

就算是对病人有伤害,或者根本没有用,也会被试一试。

“然而,在医生群体里,也有人在背后叫CPR为“ShowCodes”:

表演性质大过于治疗性质。

这种背地里的说法,其实很不尊重那种必须做出生死抉择的人的痛苦。

但它也暗示了CPR的辛酸之处:

不管医疗手段有没有用,人们在面对死亡的时候,总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挽留生命。

就算这种挽留有时候非常残忍,也要紧握着它,就像是紧握一份希望。”

“我们的抢救措施的确是非常现代的,

但人类为了抓住生的希望而想出来的种种措施,却不是什么新鲜事。

人们在面对死亡的时候,总是会想出一些仪式,企图从中获得希望。

因为人只要还有最后一口气,就意味着还与爱人、与传统、与自然、与习俗有连接。

社会意义上的死亡仪式,不仅仅定义了什么是死亡,也定义了什么是活着。”

“伴随着一种世界性的对医疗科技的‘迷信’,

现在,我们死亡的最后仪式,变成了与一堆机器相连接、通过一堆数据来定义死亡的过程。

我们被药物包裹着垂死的心跳,对着呼吸管的空穴,默默说出人生中最后的话语。”

“但是,这个潮流正在改变。

最近这些年,医院里这种机械制度的弊端。

越来越多的美国人选择在面临无可挽回的死亡时,医院里这种戏剧化的抢救,

在家里度过人生中最后的时光。”

“就医院里迎接死亡的人,也开始会衡量CPR成功的概率。

考虑在生命最后的阶段,到底是这个概率重要,还是体面平静地离开重要。

有时候,人们会放弃抢救,选择用最后的时光与家人道别,安排身后事,寻求内心信仰的安宁,或者追求内心最后的激情。”

“医护人员们也意识到,有时候治疗可能会成为患者们人生里的最后一个举动。

我们也在想办法,让医院处理死亡的机械化流程里,保有一点人性。”

“现在的改进建议里,包括一些让病人走得更有尊严的仪式:

比如,允许家属在实施CPR的时候陪伴在现场;

让家属有机会在上呼吸机前,和病人再说一句话;

又或者,是在抢救失败病人死亡后,多维持一会儿沉默,以示尊重...”

“CPR永远都是非常关键的一个医疗手段,

并且今后也一定还会有各种研究继续提高CPR成功概率。

但与此同时,医生和病人们都需要找到一个合理运用CPR的方法,

别让我们的医疗技术,掩盖了该有的人性....”

“我见过太多的死亡,最终意识到没有人能真正知道,当病人面对死亡时到底会选择什么。

但是我总是会问自己,当我的最后一刻来临时,

如果有选择,我会怎样去走完人生最后一程...”

或许,CPR的作用的确在电视作品中被夸大,其严肃的一面也在这个过程中被掩盖了。

人们对生命的执着,有时候会让我们忽略掉了生命本身珍贵的原因。

是通过各种痛苦的手段,换回来的人生苟延残喘的几秒钟、几分钟,

还是放弃那份渺茫的希望,把握住人生最后的时刻的体面和平静,

或许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会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。

而这位杜克大学的医生的故事,或许能够让我们提前意识到:

将来的某一天,我们也终将面对这样的状况。

当抉择的时刻来临时,我们到底想要用什么样的方式,和这个世界道别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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